月光般的父爱
来源: 保山日报网-保山日报 阅读:
□ 宋玲
上周末,我和女儿回老家探望年迈的父母。刚进家门,院落的一抹新绿映入眼帘,几株盆栽的植物造型各异,颇有几分姿色。问及才知,这是父亲近来热衷的一件事,这比编箩筐、筑灶台要轻松得多。父亲自退休后,一直是村里的大忙人,不是帮这家筑灶台,就是帮那家编箩筐。近两年来,由于父亲腰椎间盘突出,长时间地弯腰作业会更损伤其腰椎,对于这事,我们不知劝过他多少次不要再做了,可他却总说村里人喜欢,趁能编时就编给人家几个。孝不如顺,我们只好作罢。
说到他的“新欢”——盆栽时,父亲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滔滔不绝地聊起摆弄盆栽的缘由。话至兴奋处,一尺多长的烟斗也高兴地吐出一缕缕袅袅青烟,烟雾中的父亲渐渐高大起来,像一座丰碑一样矗立在我心中,我的思绪被拉回往昔。
儿时,我十分羡慕村里那些被父亲架在肩上玩耍的小伙伴,那一刻他们就像凯旋归来的“将军”一样荣耀。而自打我记事起,唯有母亲相伴左右,家里家外都由母亲操持。父亲因远在相距50多公里的瓦渡教书,路途遥远,交通极其不便,每回来一趟他都要徒步七八个小时,所以一两个月回家一趟是常事。每次他都是跟着日落归,次日伴着日出行,在我眼里总是父亲背着背包远去的背影。当看到村里的小伙伴每日都有双亲陪伴,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唠嗑,他们就偎依在父亲的膝盖上,一边用手心去蹭其胡子,一边咯咯地笑着嚷着胡子戳手时……我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埋怨。
俗话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父亲虽然陪伴我们的时间极少,他给予我们的爱也不似太阳那么热烈,只是淡淡的、柔柔的,但不乏温度,似月光那样深邃、辽阔。
每个假期都是我们的快乐时光,远在他乡的父亲总会带回一些不常见的小礼物——发卡、糖果给我们,让我们在小伙们中也嘚瑟嘚瑟,当然也少不了带给母亲的礼物——百雀羚雪花膏,看到母亲幸福得乐开花的样子,我们全家都笑了。白天,父亲总是抢着帮母亲干活;闲暇时他就会练字、画画、拉二胡、吹笛子等,我们也潜移默化地受到了熏陶。傍晚收工后,我们家就拉开了“楚河之争”的序幕——父亲儿时的伙伴来找他切磋棋艺。当看到他们杀得面红耳赤时,我曾想小小的棋子竟然让人如此陶醉,于是,我也偷偷学着父亲的样子和妹妹在楚河边排兵布阵“厮杀”一番。
父亲不仅是村里第一个走出去的教书匠,还是村里地道的能工巧匠。记起刚分家时,父母在老宅旁盖起了一幢房子,但由于经济条件差,大多数附属工程都得靠父亲自己完成。就拿走廊的台阶筑砌这事来说吧,街子天,父亲买来錾子和铁锤。白天,他从山里把一个个圆鼓溜秋的石头搬回家。傍晚,他一手拿着錾子抵在石头凸处,另一只手用铁锤使劲敲在錾子顶部,这时碎石到处流窜,如果不小心碎石弹到了眼睛,那可不得了,轻则导致眼皮破裂,重则导致眼睛失明,我们每次经过都要躲得远远的,可父亲只能眯着眼做工,防止碎石溅到眼里。一天夜里,熟睡中的我迷迷糊糊听到“当当当”的声音,原以为是做梦,可那声音悠扬有力,划破寂寥的夜。我辗转反侧,那声音越发清脆,时而还伴着几声轻微的咳嗽。顿时睡意全无,我轻轻地掀开窗帘,院子里出现了一个灰蒙蒙的身影,那不是父亲吗?月光下的他正在奋力凿石块,隐约感觉到錾子刻在石头上擦出的火花。我的视线模糊了,真想夺门而出让父亲停下手中的活歇一歇,但话却哽在喉咙里,錾子敲击石头的声音变得悦耳动听,父亲劳作的身影永远定格在淡淡的月光里。
父亲精湛的手艺赢得了村民的爱戴,有时他刚回到村口就被人拉去筑灶台、编箩筐等,直到柔柔的月光洒满小院才回到家。对父亲的做法我很郁闷,可父亲总说大家乡里乡亲的,他们好不容易等到我回来,我总不能让他们失望吧!父亲那质朴的话语像股暖流浇灌着我的心田,父亲不仅是我心中目最重要的人,还是村里不可或缺的热心人。
“菊儿,吃饭了!”母亲的轻声呼唤把我切唤回现实。午饭后,我和女儿启程返回,父亲和母亲坚持送我们到停车处,并叮嘱我小心驾驶,不要急躁。峰回路转处,我看到父亲搀扶着母亲,静静地伫立在晚风中,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悠长悠长……一阵酸楚,我的泪水夺眶而出。都说父爱无痕,父亲啊父亲,月光般温柔透亮的父亲,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你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责编:蒋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