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物学角度解读《山海经》——《山海经动植物初证》读后
来源: 云南网 阅读:
武汉大学出版社2020年6月出版了《山海经动植物初证》一书,全书共50余万字,第一次以纯科学的精神与现代生物学的方法,全面解读《山海经》中的动植物,成为《山海经》研究中别出心裁的一股清流。
《山海经动植物初证》的作者李仕琼出生于滇东北会泽一个教师家庭,1980年代初就读于曲靖一中,1990年代初毕业于武汉大学生物系,获生物学硕士。2019年10月在广东中山市举办的中国第四届博物文化论坛上,她有关《山海经》的主题发言,得到了清华大学科学史研究学者刘兵教授及著名动物学家、科普作家张劲硕博士的好评和认同。
李仕琼认为:《山海经》中蕴藏着中华民族最古老的文化宝藏,甚至是国家发展的力量。《山海经》是我国最古老的地理志,然而,流传几千年至今,《山海经》竟然蜕变成为一种志怪之书,成为人们茶余饭猎奇的谈资,这令人难以接受。那种感觉就好像看到宝珠覆灰、利剑蒙尘,让人着实心痛。对于《山海经》,我们的误解太久太深,是时候重新为《山海经》的科学性、真实性正本清源了。
李仕琼对《山海经》关注已久。1992年她刚到深圳工作不久,有一天在书店看书,被某一版本的《山海经》吸引住了。那本《山海经》的封面上,描绘着几个奇型怪状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动物,这让她非常好奇。作为一名生物学硕士,李仕琼具有突出的理科生特有的理性与科学精神,绝不会相信世界上曾经有过如此怪异的动植物。然而,书中却似乎言之凿凿。从理性的角度来思考,古代写字制书远没有现在这么方便,古人费尽心机以竹板木简刻画下一部“大部头”,如果仅仅是为了留下一些“虚妄之言”,实在于理不通。自那时开始,李仕琼便利用业余时间,反复研习各种版本的《山海经》,有的书籍甚至被翻到散页。多年以来,她完全靠自己的费用,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源于对中华民族伟大历史的热爱与自信,也坚信《山海经》必将带给读者更多的文化自信和创新智慧,在综合地理、文化、历史、风俗以及古音、古韵等多方面知识后,终于写成《山海经动植物初证》一书。
《山海经》这本旷世奇书,所涉内容博杂,记录、传说、想象、演绎并存,历代学人都把它拿来研究解析。但因多着重其内容的“古怪”,数千年来相关研究者们更由它衍生出了更多的异怪阐释,后继研究者的研究方向着力点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对《山海经》这样一本远古之书的研究,研究方法显得很重要。有人认为这本书需要多方面专家的通力合作方有突破,但这似乎不可能,李仕琼是独立研究者,是兼具多方面知识结构的跨界人才,知识结构修为训练了她长于思考、大胆联想、勇于探索的学者气质,非常适合挑战《山海经》的研究难题,她在动物、植物的分类与研究方面,受到过系统的训练,有扎实的专业基础。根据现代分类学方法,全面系统地解读了《山海经》所记录的动植物的性状特征,习性以及地理分布,并对其进行了科学分类,不仅如此,作者还以严谨的科学态度对前人的结论,如实记载并基于自己的分析予以修订,根据物种的生态适应性和地理分布特征,可以回溯《山海经》产生年代的气候、地理条件,从而为山海经地理名称考证提供了新途径,对于物种的辨识,也为我国栽培作物起源和家畜集训化的考证提供了新的线索。对《山海经》里动植物的系统考证与整理,为科学研究山海经推进了一大步,为后续研究提供坚了实的平台和新的基础,特别是对于从动植物分类学视野推论《山海经》是古代经典的地理名著,提供了有说服力的佐证,《山海经动植物初证》一书的出版是《山海经》学术研究的一大突破。
《山海经》中对动植物的描述,文字几乎占到了总文献的一半,然而,历代研究者多是来自地理历史文字的领域的专家,少有研究生物领域的专业人士参与,显然,加强生物学方面的专业研究,还原《山海经》中的动植物真相显得很重要。
《山海经》是我国古籍中极具争议的一本名著。司马迁认为其怪诞不可信:“至《禹本纪》《山海经》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清初纪晓岚认为《山海经》“百无一真”,朱熹认为《山海经》是汉人因《天问》而作:“而好事者,遂假托撰造以实之”。就这样,在历史变迁中,《山海经》地位每况愈下,最终沦为志怪之祖,终不得登临大雅之堂。
然而,在李仕琼的眼中,《山海经》里的动植物并不奇怪。在她看来:“《山海经》的动植物是客观世界的真实存在。翻开这部古籍,我仿佛推开了远古世界的大门,在古人宝贵的文字指引下,走进了中华民族几千年前的真实世界”,她列举了书中一些很有趣的例子加以说明——
比如《山海经》第一山“招摇之山”有一种植物名叫迷榖,经文是这样描述它的:“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很多人看到文中说这种植物“其华四照”,意思是花像灯一样会放光,于是就觉得很奇怪,其实,这种叫迷榖的植物,正是我们比较常见的合欢,花粉红色,花丝细长,远远看去,一个个小花朵极像一盏盏小灯在树上放光。合欢入药时又称萌葛,而“萌葛”这个发音与“迷榖”发音很相近,相信懂广东话的朋友也会发现这两个名称发音几乎一样。
再如《南次一经》柢山描述的一种鱼:“有鱼焉,其状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其音如留牛,其名曰鯥,冬死而夏生,食之无肿疾。”有的人读到“冬死夏生”可能就不相信了,哪有什么动物冬天死夏天还会活过来?!其实,这描述的是动物“冬眠”现象,也称假死、冬蛰。有些动物,包括一部分鱼类,还有哺乳动物中的熊等,都有冬眠现象。冬眠的时候,整个身体好像死了一样,而冬眠的时间有的短的一点,有的长达几个月。而这种有冬眠习性、会筑洞穴且翅膀像小旗子一样的鱼,正是滩涂边常见的弹涂鱼。弹涂鱼栖息于河口咸淡水水域、近岸处或底质烂泥的低潮区,平时匍匐于泥滩、泥沙滩上,在泥滩上打一些洞穴,可以离开水在陆地上生存一段时间,一旦受惊则借助像蛇一样的尾柄弹力迅速跳入水中或钻洞穴居,以逃避敌害。在交配季节,发情的跳跳鱼会将鳍竖立起来,像一面迎风招展的小旗子,并发出夸张而响亮的有些像牛般“昂昂昂”的叫声。到了冬天,跳跳鱼一头钻进泥洞里过冬,像鲈形目的许多其他鱼一样冬眠起来,对外界刺激几乎没有反应,好像死了一样。
李仕琼特别推崇清代著名学者毕沅关于《山海经》的一句经典评语:“《山海经》未尝言怪,而释者怪焉。”她认为《山海经》的记录是真实的,但由于读者知识的局限性,才误认为是怪物。目前的考古学证明,中华民族的历史至少可追溯到上下5000年之久,而《山海经》正是关于中华民族5000年历史的重要文献佐证。《山海经》中的很多神话,当是远古历史事件的记载,这值得我们深入挖掘与研究。
《山海经动植物初证》是众多有关《山海经》研究书籍中严谨而又独标新意的一本,值得一读。最新的消息是,该书入围“坪山自然博物图书奖”百本作品之列。(半夏)
责编:蒋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