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荣芳: 姚关文化“拾荒者”
来源: 保山日报 阅读:
□ 张天理
在施甸姚关街程家巷,有这么一个老人,面目清瘦,皓首苍颜,如今91岁了,依旧精神矍铄,每天以读书看报为乐,笔耕桑梓为荣,他是姚关深厚文化底蕴的继承者和传承人,是姚关人尊敬的程老师,他就是程荣芳。
1933年,程荣芳出生在姚关古镇程家巷道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童年听着丰富多彩的姚关故事长大,自小就受到邓子龙等一些英雄人物的熏陶,根植了他的英雄情结。1949年,16岁的他如愿以偿到部队服役。三年之后,程荣芳从部队转业回乡生产待命,经保山转业委员会介绍给保山文教科,随后安排到姚关蒜园小学,成为一名老师。期间辗转了不同地方任教,每到一处都深受同学们的爱戴,大家都亲切地称他为“程老师”。教书之余,写作成了他最大的乐趣,每天晚上在油壶灯下批改作业之后,他都要坚持练笔到深夜。1959年,程荣芳写了一篇中篇小说《春芬嫂》在地方文坛引起轰动,同时也得到了德宏州委宣传部的青睐,向他投来橄榄枝,借调他到德宏州委宣传部跟班学习,一年之后,回到保山县文化馆。1962年施甸分县之后,机构重组,他成为了施甸县文化馆的首任馆长,负责主抓全县文化工作。1983年,他被调到施甸县志办公室当主任,开始组织人筹划撰写新中国成立以后施甸第一本县志。程荣芳虽然是事业人员,但他秉承着一颗公仆之心,四十多年辗转不同的机关部门,如一根定海神针在单位中树立了榜样。
在程荣芳的书房里,挂着一幅字——“文化拓荒者”,如黄钟大吕,字字铿锵,这是1993年他从县志办退休时县文化馆赠送的,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地挂在书架边,伴随着他几十年的“归隐”岁月。
每当说到“文化拓荒者”这个称谓的时候,程荣芳总是很谦虚:“这是晚辈同行对我的厚爱,我不可能做得了拓荒者,施甸文化博大精深,民间集大成者更是大有人在,我只是本着一份爱好和执着,写了一点心得,做了一些收集整理工作,我的成绩也只是施甸文化的冰山一角。充其量我只是一个文化‘拾荒者’,在施甸浩如烟海的文化中拾得只字片语。就连我们姚关都有八千多年的历史,我乐意做一辈子的‘拾荒者’,从那些散落在历史长河、岁月空间里的文化珠玑中继续‘拾荒’,用我手中的笔来穿针引线,将它们穿成一串更有价值的珠玉,展现给世人。”
程荣芳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满屋子的典籍,载满文化乾坤,一脑子的学问,就是他日复一日的“拾荒”所得。在这里可以看到几十年前见证历史变迁的黑白老照片,读到半个多世纪前的旧报纸,每一次社会变革、每一份刊登过姚关经济文化发展的文章,都被他做成剪报装订成册,贴上标签精心珍藏着。特别是在建党百年之际,程荣芳也用了自己特殊的“剪报”方式,剪下了他从报纸上学习到的关于党和国家发布的党史内容,装订成了一本厚厚的《奋斗百年路,启航新征程》“党史教科书”。即便已九十多岁,他对党史学习仍保持着胜过年轻人的活力。他把满屋子的“拾荒”心得进行了分类,到查阅的时候随手就来,如数家珍。伫立书屋,满屋书香阵阵,文化熏陶让人耳聪目明,仿佛置身一座地方历史文献博物馆。程荣芳自嘲是“拾荒者”,恰是他这种拾荒精神,成就了他“扫地僧”的地位,他如灯塔般昭示着一股文墨方向,激励着越来越多的文化孺子前行。在姚关,大家形成了一种共识,想要了解姚关文化就去找程荣芳老师,他就像一本姚关文化百科全书,你总能从他那里了解到你想要的知识。生活中有了像程荣芳一样的拾荒者,地方文化才能生生不息,在积淀中传承。
当谈到自己写作年限的时候,程荣芳风趣地说:“今年我与老伴长相厮守了70年,我写作的历史比认识她的时间还要长,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用写作为自己养老送终,这也将是我盖棺定论之时,唯一能够伴随我长眠的东西。”
对于写作,程荣芳保持着严谨的态度,他认为好的文学作品要经得起时代和读者的检验,好的作品不可能复制粘贴、信手拈来,要有“钝刀磨十年”“少年功夫老始成”的毅力与决心去创作。
在施甸文化馆工作的时候,程荣芳走遍施甸的村村寨寨,通过平时收集所得,开办《施甸文艺》,历经11年编写《施甸县志》,退休之后5年编《姚关镇志》,3年写《清平洞校志》,在他的推进和参与下,姚关一些地方文献丛书如《山邑村志》《摆马村志》等如雨后春笋般相继问世。程荣芳说,编撰地方文献,要本着对历史、对子孙后代高度负责的态度,不能杜撰,更不能混淆是非、颠三倒四,要实事求是;而文学作品相对随性,创造性多,但也不能天花乱坠,风马牛不相及,华而不实。晚年编著邓子龙姚关卫国纪事《看上亭上月常圆》一书时,虽然有些取材来自民间传说、百姓故事,但是对于文字的锤炼以及邓子龙事迹的收集,程荣芳没有半点马虎。他通过多方辗转,联系到江西丰城文化馆相关人员,频繁与之互通书信,收集邓子龙史料,经常向省内研究邓子龙的专家请教,集腋成裘,修改数次方成此书。2011年,为了缅怀杨善洲老书记逝世一周年,他多次去到大亮山,一个人切身体验窝棚生活,沐浴善洲遗风。不知疲惫地一路折腾,不为功名利禄,只为百姓之心对公仆情怀的一次缅怀,只为一名党员对榜样的坚守,也是一个活着的老人对一个离去老人无声的追忆。本着一颗文化之心,程荣芳写出了一篇饱含深情的《大亮山火红晚霞更灿烂》,通过手中的笔让善洲精神发扬光大。文章一经推送之后,就在以善洲精神为题材的征文中荣获特等奖。面对荣誉,程荣芳谦虚地说:“即使我再用情,都难以展现善洲精神的万分之一,任何人来到这里,都会被善洲精神震撼,都想把眼前的万亩绿洲变成笔尖流淌的文字,寄托一种祭奠和缅怀。”
程荣芳是姚关现存为数不多德高望重的老文人之一,如今,尽管昔日乡村小路已经变成平坦大道,曾经的陋室小屋已经变成明亮的楼房,乡村逐步城镇化,让归来的人找不到古镇乡愁,但从程荣芳的口中,我们还能得知姚关人的许多往事,从他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姚关的印记,他成了岁月图腾的“活化石”,姚关人可以透过这一面镜子去了解前世今生。
任凭岁月把他的身形吞噬得如一支清瘦的笔,他依旧保持着文人的潇洒飘逸,头发有精神的向上梳着,散发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自信。脸庞消瘦,颧骨棱角分明,额头上布满岁月痕迹,宛如一张姚关地图,可以窥视姚关文脉的经络。他把自己活成了一种文化,是对岁月无声的书写,更是对姚关文脉用心的沿袭。他每天都起得很早,以最好的姿态迎接每一个朝阳,清茶一杯,报纸几份,忘却庭院春秋几度,一头埋在窗前的书桌上执笔耕耘,直到老伴轻叩小门,唤他吃饭才会歇笔。
程荣芳对地方文化的热爱,还表现在他与年轻人的交往上,每次和青年文学爱好者在一起,他总能发现对方的闪光点,谦虚地和对方交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交谈中给自己充电。他对年轻人寄予厚望:姚关是一块有着八千多年历史的沃土,能够生活在这里进行文学创作是一种幸运,我们一定要讲好姚关故事,让姚关文化世代传承。
暮年时光,程荣芳对人生归宿也极其豁达,每一天都是自己生命中最灿烂的单线旅程,饿了吃饭,困了入眠,醒来读书……终点能走到哪里都是乐事,对于身后所托,他表示:自己是从杨善洲老书记同时代走过来的人,终其一生也只是想为后世留一点有用的东西,这是自己的党性,也是做人的初衷。他只希望把自己大半生“拾荒”所得,累积成一个“程荣芳”书屋,留给后世,这也算是一个“老姚关人”对姚关文化的一点留念。
责编:刘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