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岁月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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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加幸
她的手和脚每年都起很多冻疮,因此,她一点也不喜欢冬季。而他,每年都会早早为她置办冬衣、手套、暖手袋、袜子、甚至电热毯,这个冬天也不例外。
还没入冬,他就监督她每天锻炼身体,提醒她做好保暖工作。然而,那些可恶的冻疮依然不知不觉在冬天的某个早晨,悄然而来,不经意地从她的脚趾、手指、指甲缝里探出小脑袋。他不敢怠慢,立即带她上医院,西药、中药开了一大堆,每天定时到医院打点滴。洗衣服、洗菜、做饭,凡是与冷水打交道的活,他都不让她干了,她成了病号,专门养她的手和脚。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过去了,医生换了好几个方子,冻疮依然顽固地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她戴着手套,穿着雪地靴,白天还好一点,悲惨的是晚上。那晚,她躺在床上,手脚刚刚暖和一点,那些冻疮就开始发痒,她只得用手去挠,挠了左手挠右手,挠了左脚挠右脚,他也帮她挠,谁知越挠越痒。他起床为她泡盐茶,希望浓盐茶水可以帮她止痒。可是不行,三五分钟后,手脚暖了还是奇痒无比。他说:“要不,我帮你用针扎吧,我们小时候常那样做的,扎了就不痒了。”她说不要,她从小到大都没那样做过,她受不了那样血腥、那样钻心的疼。他只好继续为她挠。她痒得心烦意乱,一双手都流血了,他看着她,眼里满是怜爱。最终痒得受不了,她把心一横,决定让他用针帮她扎。找出针线,他说:“我扎了啊,你忍着点。”她坚定地点头。他用线绑了她一根脚趾,用绣花针轻轻扎了一下,她本能地缩了一下脚,没吭声。他又轻轻扎了几下,她不停地缩脚,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她深陷的眼窝里滚落下来,她觉得自己快要抽搐了。他不忍心再下手,她收住眼泪,告诉他,常人只知道“疼痛难忍”,哪知道“痒”比“疼痛”要难受一万倍。她鼓励他继续扎,他扎一下,她掉一滴眼泪,他的心就跟着疼一下。他说,休息一下,如果有效果再扎。他停了,她的眼泪却没有停,连日里遭受冻疮的折磨,吃药,打针,一点效果都没有,她恨不得砍了这双手,她觉得自己满腹委屈,她要借这眼泪,把心里的痛苦统统排出体外。他轻轻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他的怀里,安慰她:“别哭,天一亮,咱们就去县城医院,好好医治,这又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你别担心。如果真是什么绝症,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会好好陪着你医治……”他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坚定,他的双手,那么有力地扣着她的双手,温暖着她那颗苦不堪言的心,让她深深感到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像一只猫咪,懒懒地躺在他的怀里。她的手脚开始有了温度,痒又开始了。她实在难耐,只好起床用冷水浸泡,以降低手脚的温度,说也奇怪,泡在冷水中就不那么痒了。数九寒天,更深露重,她睡几分钟就爬起来泡一次冷水,整个人身子都是冷的。他心疼得不得了,把冷水端到床边,让她把手伸进冷水里,他用被子紧紧包住她,不让她着凉感冒。就这样,起了睡,睡了起,两人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天刚刚亮,他们就往医院赶,做了所有的检查,医生的结论是:血液循环不好,要注意保暖。给开了药,打了针。回到家,仍旧痒痒,丝毫没有减退的样子。他没辙,只好去母亲那里讨问土方,回来就乐颠颠地忙开了,生火、烧水,把滚烫的开水倒入滚烫的栎炭灶灰里,再神秘兮兮地放入一包草药,告诉她——“祖传秘方”!然后郑重地把那盆“祖传秘方”水端到她面前,“请夫人泡脚、泡手。”她乖巧地坐到凳子上,试着把脚放进水里。温度太高,刚开始只能把脚蜻蜓点水似的放进去,水温慢慢降了,就把手和脚都放进“药水”里,水凉了,就再加一点开水。泡了半个多小时,感觉皮肤都“泡花”了,他才允许她起来。说来也怪,那晚,她一觉睡到太阳出。他高兴极了,早知如此,何必遭那么多罪呢,真是“小单方气死名医呀”!他找来草药,每天为她泡两次,泡了三天,那些冻疮居然奇迹般不痒了,后来就慢慢地蔫了。
这个冬天,她就这样幸福地泡过去了。以后的冬天,她再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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