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木成趣(非遗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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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冲木雕制作技艺传承人李端伦
创作中的李端伦
□ 陆国民
腾冲历史文化悠久,自然风光秀丽,人文景观独特,各种民间文艺丰富,处处彰显了以和谐和顺、开放包容为基本内涵的和顺文化思想。一条行走了2000余年的西南丝绸之路沟通了中原和东南亚乃至更远,各种文化在这里碰撞出了绚丽的艺术之花,这里是25个边境县中唯一一个以汉文化为主体并占主导的文化区域。
木头原本是有生命的物体,木雕艺术同其他雕塑艺术一样,是人类社会活动的产物,从不自觉的行为到审美自觉,人们赋予了它文化内涵,进而有了艺术生命;《鲁灵光殿赋》有“云紊藻税,龙桶雕镂,飞禽走兽,因木生姿”等文字描述,说明木雕艺术到秦汉时期,已开始应用于建筑装饰,至明清达到鼎盛时期,其题材多以吉祥纹样,神话故事居多,诸如吉庆有余、五谷丰登、龙凤呈祥、平安如意、松鹤延年等等。元末明初,大量腾冲先民的到来,把中原汉文化思想带到了这里,这种思想在木雕艺术上也有体现,在明清遗留下来的寺观庙宇、宗祠公房、亭台楼阁、民居建筑以及香桌家具、根艺古玩等艺术作品上都有它的倩影。
木雕艺术在腾冲的传承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始建于明万历三十七年(公元1609年)的腾冲绮罗文昌宫是目前存世的典型古建筑群之一,保留了大量的木雕文化艺术;六扇雕花格子门透漏雕刻“范公书院”“历代义门”“明刑弼教”“提戈取印”“宋郊救蚁”和“裴度还带”历史人物故事,画面构图匀称,人物栩栩如生,景物配置恰当,雕刻技艺精湛明快,是一组精致的美术工艺作品。老人传下来的故事说这些木雕都是大理剑川师傅来帮雕刻的,工钱是称木渣花计算的,一两银子一两木渣花,可见其所花精神力气。清末民初,腾冲外出经商的人很多,他们富裕后会回到家乡修祖宅宗祠,捐修寺观庙宇,使腾冲的建筑艺术一度繁荣兴盛,大量的剑川师傅来到腾冲做工传艺,正是在这样的文化艺术熏陶下,培育出了一代代优秀的民间艺人。
木雕艺术是刻在木料上的文化,每一件木雕作品都有一个精彩的故事。今年54岁的李端伦是腾冲木雕制作技艺传承人,主要是传承根雕艺术技艺。他生活在文化活动极其丰富的固东顺江地区。据他说由于从小耳濡目染的熏陶,培养了浓厚的木雕艺术兴趣,又有很好的美术天赋,三四岁时未识字就先学画画,经常拿着树枝在地上涂鸦,因会画而更爱琢,所以木雕悟性自有功底。1987年,他初中毕业后开始四处拜师学艺,只要与美术有关的事物他都想尝试做一做。当时顺江街有个木料厂,老艺人李绘鸿、徐兆德在工厂制作传统家具,李端伦经常去看他们怎样做活,有时也打打下手,然后自己购置工具在家学做传统家具,寒来暑往,他逐渐掌握了腾冲传统木工的窗花门楣、香桌案几的制作技艺。他还曾经到刘家寨学做过皮影戏靠子,和刘安逵一起到寺庙里画过壁画,对美术的挚爱支撑着他要成为画家的信念。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到县城赶大集,看到步行街有一个画炭精画的艺人,所画人物十分好看,他就站在门店观察琢磨,当天就到新华书店买了画具回家练习,此后他一边做木活,一边帮人画头像,逐渐成为乡里的小画师,名气也悄然扩散开来。
20世纪90年代,腾冲木材交易悄然升起,东部沿海地区的商人来到边陲腾冲做生意,办厂加工木材,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也催生了根艺木雕艺术的发展,他们邀请福建、广东的木雕师傅来到腾冲传艺收徒,由此带来了腾冲木雕艺术的兴盛繁荣。有个木材老板在顺江街办了一个根雕厂,聘请了好几个师傅做根雕,李端伦就去找老板协商让他到厂里做工,工资还略低于其他工人,他只为能和其他师傅学习木雕技术,这一年他接触了很多也学会了很多,因其绘画基础好,所做活计精细,雕刻物象惟妙惟肖,深得主人赞许,客户和朋友的认可,逐渐走进了腾冲木雕艺术文化圈。
几年后,李端伦感到与本地师傅的交流还不能满足自己的艺术梦想,不会有多大成就。2002年企业转型,他来到明光自治跟随福建师傅学习闽派根艺。先后向福建莆田工艺美术师李建云学习人物雕刻;向江苏常州高级工艺美术师林泉学习花鸟雕刻;向广西桂林根雕大师张良学习动物雕刻。慢慢地李端伦结合自己的特点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风格,得到圈内行家的赞许。2007年他应邀到杜鹃王旅游产品开发有限公司担任首席雕刻大师,从此他走上了依型雕像,飞刀创物的自由,这一年他37岁。来到杜鹃王旅游产品开发有限公司以后,他经常跟来自浙江、福建、广西等地的根雕师傅们交流、学习,进一步提升木雕技艺功底。还翻阅大量传统文化书籍和地方史料,不断提升自己的文化修养,把中国传统文化很好地与木雕艺术结合起来,在图案中借助同音字和谐音非常巧妙地运用于图案形象,以谐音和寓意意指事物的方式进行构造,使形式和内容巧妙结合,这种图饰意趣横生,看上去悦目,听起来悦耳,比如牡丹——富贵,石榴——多子,鹿——禄,蝙蝠、桃子、佛手——福寿,喜鹊——喜庆,鱼——富足,瓶——平安,桔、戟——吉,罄——庆,象——祥,葫芦——子孙万代绵长等等创作了许多优秀的作品。
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为他的艺术积淀提供了良好的学习条件,李端伦不断地打磨自己的技艺,2012年,他辞去工作并开创了自己的木雕加工厂——宗艺木坊,完全按照自己的理想来创作,把自己放置在自由的木雕艺术海洋里。这一时期,他创作的“福禄满堂”“海底世界”“花开富贵”等系列作品参加云南省工艺美术协会主持的第十四届“工美杯”评选活动比赛并获奖;作品“海底世界”在第十五届“工美杯”获金奖;“锦上添花”“马到成功”“麻姑献寿”“笑口常开”“牛气冲天”等系列作品30余件,很快就被顾客买走,根雕茶几、摆件也是灵气别致,备受人们欢迎。近年来,多次到昆明参加展会,参加技能大赛,并获得各项荣誉。《圣经》说:“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李端伦八九岁的时候得了一场病,过后他的视力逐渐下降,现在裸眼只有0.4的视力,鉴定为四级残疾,父母也曾领着他到县城医院看过医生,可是一直没能找到病因,只到近些年才在大城市的眼科医院查到原因是眼底黄斑病变。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什么支撑着他几乎是用摸着盲雕来完成如此精美的艺术品。
“根雕是一门尊重大自然的艺术”,这是李端伦根雕创作的信条。在具体创作中,李端伦秉承“七分天然、三分人工”的原则,因材施艺,在尽量保留自然美的同时,恰到好处的予以点睛之琢,使自然天成赋予人文美感,让粗犷的自然美表现得更加形象和细腻。李端伦理解艺术高于生活,同时他更在意艺术源于生活,这才能反映艺术创作的客观真实性,也才能细腻地表现出真实的自然美。
成名以后,他不忘回报社会,2021年他创作了作品“百年喜庆”捐赠给腾冲市文化馆,此作品选材为一件老红木根系,雕刻梅花、喜鹊、有“100”字样的党旗,象征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整件作品作为应时之作,巧妙依托根形,施加精致雕工,用梅花香自苦寒来、喜上眉梢等传统寓意来象征中国共产党建党以来的艰辛历程和峥嵘岁月。另外还为“圆梦助学”希望工程、社区、学校捐款捐物;被德宏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聘为兼职教师,被评定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入库人才,选举为保山市残疾人联合会代表;近年来,他还十分注重传艺收徒,要把他对木雕根艺艺术的理解传递给下一代。
传统木雕所雕饰的图案纹样内容丰富,题材广泛,人们生活中见到的或想到的,几乎无所不全,从人物、动物、植物、器物及山、水、云,到传说中的瑞兽如龙、凤、麒麟等等,还有回纹、拐子、草勾等几何纹样。选材一般选用质地细密坚韧不易变形的树种,如楠木、紫檀、樟木、柏木、银杏、沉香、红木、龙眼等进行雕刻。做工上分造型、粗胚、修光、打磨、抛光、油漆等多道工序,是匠心独运的结晶。腾冲木雕根艺技法早期受大理剑川木雕影响,后有沿海发达地区师傅传艺;内容上与腾冲市包容的汉文化传承契合,是各种文化的交融交汇;形式上依然体现在庭院建筑居家装饰中,从窗花板壁、神案香龛到家具茶桌、首饰把玩等。目前在腾冲境内近千户从事木雕艺术品加销售门店,从业人员超万人,规模以上企业近百家,许多和李端伦一样散落在民间的艺人正用他们的智慧雕琢着一个美丽和谐的家园。
责编:刘自明
编审:杨冬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