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放牛时光(陈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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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朝瑞
中小学时的那些假期真是够我忙乎的。就如暑假,天不亮出发找鸡枞,刚搜索几个小山头,太阳光芒就已洒出高黎贡山,我和弟弟便只得恋恋不舍扛起鸡枞撬,背着或多或少的收获打道回府。
一路急忙往家里赶,弟弟忧心忡忡,他怕赶不上放牛的时间会被牛主家说三道四,身为大哥,我故作镇静,埋头赶路。一直到村头,也没遇到迎面而来的牛群,在听到几声“哞、哞”声从不同人家的圈舍传来后,我忐忑不安的心才稍许安下。
赶到家,母亲准备好了早饭。
匆匆吃过早饭,弟弟甩着赶牛鞭子冲出巷道, “放牛、放牛”的吆喝声响彻高客。听到吆喝,周边大公、二公、三爷、四叔家的人赶着牛出家门来到了高客。
那时,老家人养的都是那种耐寒耐旱,能吃苦耐劳的水牛,就因人们视牛为家庭成员、重要劳力,所以它们各有名号。比如老祖太家的母牛因头顶长有一撮白毛被叫作“白点芯”;二公家的大犁牛牛角长,美其名曰“旺角”;叫“鬼脸”的是因为其牛头斑纹狰狞;“常胜将军”因打架厉害而得名……
我和弟弟放的牛由高客周边十多户人家的三四十头牛组成,平时各家各户按照牛的数量轮流承担放牛任务,以我家里养的三头牛来算,一个月需要轮放三天的牛。好在老家的人考虑到父亲在外工作,母亲一手抓农活一手还要放牛不容易,于是,在我们放假的日子里,便优先轮换我家放牛。
放牛,约定为俗,无论风雨,早出暮归要确保牛吃饱,就像人一日三餐不能饿着肚子一样。特殊情况放晚或归家早了的日子,放牛人家得挨家挨户上门讲明情由,求得谅解,否则会遭到别人家说道、排斥,甚至被“踢出”群。因此,即便面对找鸡枞的诱惑,弟弟我俩也得争分夺秒赶回家,唯恐耽搁了放牛时间。
具体而推,放牛的时间大概是早九晚六,九个小时的枯燥、漫熬。暑假期昼长夜短,漫长的白天人与牛之间无休止的斗智斗勇,犹如学校里老师和学生间上演的一幕幕。
盛夏龙川江岸的庄稼和野草生长繁茂到了极致。旱谷穗崭露头角,剔透如碧随风摆摇,红妆素裹的玉米须妖娆飘曳,一摇一曳尽显诱惑。牛儿吃草,一山望着一山好。牛群一边啃食肥美的青青草,一边觊觎着周遭的旱谷、玉米。这样的时节,是不容许任何一头牛脱离视线的。二公家“旺角”骨架高大,肚子一年四季瘪塌着,一副从未吃饱过的模样,它总是喜欢跑在牛群的最前面,然后趁放牛人不留神快速偷食几嘴路旁的庄稼,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潜回牛群,就算给它戴上了牛铃铛,依然贼性不改,是重点盯梢对象。大叔家的老母牛“憨猪”走路和吃草总是落在最后,赶牛鞭子在它身上完全没用,打与不打都是一派不紧不慢、半死半活的神态,前一眼瞅它还在心无旁骛的埋头啃草,距离庄稼地远着呢,然而一眨眼工夫,牛舌就卷到了玉米叶上,当被厉声呵斥后,它才转身一步一点头离开庄稼地,眼里一副委屈且无辜的神情。
而寒假里放牛就惬意得多。干冬之下,茫茫四野没有一丝一粒生芽,完全不用担心牛群偷嘴。被啃食了多遍的土地对牛群来说每天的上山就是捡漏,放牛成了一种形式,牛群和放牛娃都在消磨着时间。这样的时节,大人们是容许我们小孩把几个牛群合并到一起放的,聚在一起的孩子们自顾用槲寄生果实舂制的粘胶,涂裹在枯枝上,追撵着鸟儿的落脚点布设陷阱,如果侥幸在红果密匝的香果树上粘得一两只肥嘟嘟的冬雉雀、白头翁或黑头翁,必是免不了要捧在手心里把玩一番,等玩腻后才肯放它们归山。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过,当时的放牛娃如今各奔东西,难得一聚,但我们总会梦见儿时那段难忘的放牛岁月,那些山坡、草地、树梢、石头,依旧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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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杨冬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