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境(边地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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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中外,爱荷之人颇多,宋人周敦颐说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并将荷花称作花中君子。君子是儒家理想人格的化身,集仁义礼智信于一身,君子也是儒家美学的最高追求,“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文质彬彬”的人格之美与“尽善尽美”的艺术之美包含着儒家内在精神与外在形式和谐依存的审美理想,理学家周敦颐在荷花身上找到了这种理想。荷花即莲花,“佛从莲中来,莲即佛本身”。作为佛教的圣花,花朵、果实(藕)、种子(莲子)并存的莲花,象征着佛教中的“法身、报身、应身”“三身”同驻。印象派画家莫奈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扑在睡莲上,有人称其为“莲痴”,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陶醉于莲池深处那永恒的水天一色的神秘之中。对莫奈来说,光影、色彩、线条本身超越形体,它们才是世界真正的主角。这种理念的最佳显现就是他的“睡莲”系列画作。荷花似乎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每一种理想都能在其身上找到自己的化身。
清晨的荷塘,被薄纱般的水雾笼罩,荷花还未绽放,莲蓬低眉,荷柄挺拔疏朗,荷叶微微颤动,仿佛在与风窃窃私语。游走其中,便觉身心舒畅,心中的杂念和世事喧嚣逐渐消解,正是八大山人笔下的荷:生活在污泥中做着清洁的梦。水雾渐消,晨光明亮,逐渐勾勒出水天分界线,周围垂柳,花与叶的轮廓,水鸟和蜻蜓惺忪的睡眼,一切都在静谧中蕴含着无限生机,很容易让人想到苏轼的那句: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艳阳高照,湖水泛起波光,重重碧叶掩映的荷花如同绝色少女脸,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中指出:初发芙蓉是中国基本审美形态之一,“清真”是其主要特征。魏晋南北朝之后,人们认为“初发芙蓉”比之于“镂金错采”是一种更高的美的境界,具体表现为在艺术创造中,要着重表现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格,而不是追求雕琢。午后,荷塘变得喧闹起来,湖边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淡淡清音;几只白鹭发出“咕咕”的叫声,时而掠过荷叶,时而低头觅食,溅起点点水花,荷叶微微颤动,似乎在与鸟儿默契共舞;几只小鱼跃出水面,溅起点点水花,小船在荷叶间自由穿梭,好不快活。游人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或相机捕捉荷花的风采,或在荷塘边款款而行,或与亲朋好友相互打卡拍照,荷塘没有拒绝任何,它包容一切,任由万物在自己的怀抱中肆意生长。如庄子所言:于大不终,于小不遗,故万物备。
坐对荷花两三朵,红衣落尽秋风生,秋风中,荷花不似往日娇艳,花瓣边缘微微泛黄,水中的荷叶,静静躺在水底,脉络清晰可见,那是岁月刻下的印记,记录着季节的更迭。已经凋零的荷花,花瓣散落水中,随着水流缓缓离开,仿佛在依依不舍地告别。荷塘的角落里,几株芦苇随风摇摆,绿草萋萋抖动,好像在倾诉衷肠。荷塘边的柳树,叶子已经泛黄,秋风的召唤,让它们轻轻飘落在水面,与荷叶交织在一起,每个细节都在诉说着生命的厚重与宁静,秋天的荷塘属于哲学,少了春诗的灵动,夏赋的繁丽,多了几分深沉。在这里,人们看到了生命从盛放到凋零的过程。即使离开,也要优雅,即使凋零,也要美的告别。秋天的荷塘,用它独特的语言,教会人们如何在生命的秋天,收获内心的成熟与从容。本刊特约撰稿人 杨弘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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